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策劃、編譯■李威撰

有「垃圾桶阿班」（Benji the Binman）之稱的佩爾（Benjamin Pell），藉由挖掘垃圾袋裡的值錢消息，找到自己事業的第二春。他經常把律師、名人及業界主管所丟棄的文件轉賣給艦隊街（Fleet Street，泛指英國的新聞界）的買家，這種低技術的挖掘新聞方式，在1990年代末期曾掀起許多著名誹謗案，艾爾頓強便是受害人之一。

長久以來，英國小型八卦報紙遍尋各種取得報導的新管道，包括翻垃圾箱或入侵電子信箱等，記者無所節制地使用各種招數，因此獲得「紅報頭」（redtops）的稱號。

每當英國爆發類似的醜聞，新聞界就會習慣性的進行自我檢討，但值得探問的是：英國通俗小報是否真得比較差勁？西敏大學傳播學校授巴奈特（Steven Barnett）對此毫不猶豫地表示，英國通俗報紙確實比其他地方都要嚴重。

然而，甚麼理由促使英國通俗小報的名聲如此低落？其他國家又是如何約束這些媒體？

伎倆低俗 英政府難管

在英國，答案很簡單，為了增加銷量，他們得如此做。在劇烈的競爭環境下，如果自己不做，別人也會做。《衛報》調查記者戴維斯是調查通俗報紙醜聞的知名人物。他將英國通俗小報形容為「恐怖政權」（regime of fear），如果生不出獨家報導，記者就害怕會被炒魷魚，因此新聞倫理也被棄置一旁。

記者的招數包括佩爾式的「翻垃圾桶」；假裝成相關人士以取得個人資料的「哄騙」；收買警察、雇用私家偵探或跟蹤尾隨等。有些方法已延用數十年。新聞從業者都知道，英國報紙會賄絡英國警察，但隨著電腦及手機的出現，取得新聞的方式變得更加多樣及複雜。

就戴維斯所知，有些大報會避免使用非法及不道德的手段。以《衛報》及《金融時報》來說，他們既不雇用私家偵探，也不會向消息來源購買新聞（這是小報經常做的，大多數報紙也都採用）。他說，即使是大報也不排斥這些方法：「其他每個人都這樣做。」

媒體監督機構的權力薄弱，根本無力改變現況。英國的媒體是由媒體訴願委員會（Press Complaints Commission）負責控管，該單位可針對民眾的抱怨做出裁決，並要求報紙刊登裁決結果，但其權限也僅止於此。即使批評者的心腸再好，都知道這個機構根本嚇唬不了人；上週更有一名國會議員將媒體訴願委員會戲稱為「網狀保險套」。

英國民眾這次如此憤怒的原因，一部分是因為記者鎖定的對象不是名人；另一個原因是竊聽行為牽涉到犯罪及恐怖主義的受害者。

雙週刊《私家偵探》（Private Eye）的編輯希斯洛普（Ian Hislop）說：「《私家偵探》長期以來一直使用『低俗的新聞工作者』（hacks）這個貶抑的詞彙來描述英國記者。」《私家偵探》經常撰寫挖苦性文章，不少專欄皆以媒體濫權為主題，並常常把炮口對準梅鐸。「我們真沒想到在梅鐸的惡勢力��下，有這麼多人認為這個字所言不虛。」

■英國民眾13日聚集在梅鐸位於倫敦市中心的家門口外，一名抗議者戴上頭套，打扮成梅鐸的模樣，一旁的木偶人則是描繪英國首相卡麥隆。英國國會13日團結在一起，要求梅鐸撤銷其擴張媒體帝國的計畫。（圖文／路透）

英美不同掛 出自經濟考量

美國的通俗八卦小報同樣滿滿都是雙關的標題及聳動的新聞，但一般來說，美國記者自認為他們的行徑沒有像英國同業如此誇張。

美國皮尤研究中心的卓越新聞計畫（Project for Excellence in Journalism）主任羅森斯迪爾（Tom Rosenstiel）表示，其中一項重大區別在於報紙的經濟狀況：美國報紙有75％～80％的收益來自廣告客戶，英國報紙的收益較依賴於銷售量。

羅森斯迪爾表示，當英國報業認為美國報紙擁有較為嚴肅及正經的傳統時，這個傳統的發展有一部分要歸因於廣告客戶，他們用空間換取較令人信服及尊敬的新聞報導。

美國新聞業在揭露醜聞時，並非使用竊聽的技倆，而是主要依賴於傳統的方式。以柯林頓與呂文斯基（Monica Lewinsky）的誹聞案來說，《新聞週刊》記者伊希考夫（Michael Isikoff）剛披露這件事時，美國新聞界對竊聽仍相當陌生。伊希考夫告訴《路透》：「我堅守新聞從業的標準規範。……我從未佯裝成任何人，我只說我是 《新聞週刊》的記者。」

法記者認同新聞道德

歐洲國家對通俗八卦小報的報導有更嚴格的規範，根據法國的嚴格隱私規定，報紙或雜誌不得刊登入侵名人隱私的照片。《巴黎人日報》（Le Parisien）的資深記者葛瑞斯丘（Frederic Gerschel）表示，他從未聽過有報紙僱請私家偵探、攔截電話或暗中派人設陷讓公眾人物中計。

他說：「記者不會使用跟英國通俗小報同樣的方式，我們不會允許其中任何一種方法，普遍來說我們會抱持尊重的態度。……況且同行人士不會認同竊聽手機的作法。我並不是說每個人都潔白無瑕，而是我們尊重規定。我沒遇過竊聽人家電話或私人交談的記者，我們還未越過那些界限。」

法國新聞從業人員在工作時會謹守規定，除非像是官員的私生活會影響到工作任內的表現，否則採訪行為將止步於對方的房門口。

雖然史特勞斯卡恩的性騷擾事件爆發後，許多人批判法國媒體的採訪設限傳統。但在日前飯店女服務員的指控遭外界質疑後，葛瑞斯丘表示：「當我看見美國媒體是如何渲染史特勞斯卡恩的報導時，我認為最終證明法國才是正確的。」

然而法國的情況也有所不同。法國報紙能夠自我設限，可能與報紙背後有財團撐腰有關。法國發行量最高的《費加洛報》（Le Figaro）是歸達梭集團（Dassault Group）所有，該集團底下還有其他公司，如達梭飛機製造公司（Dassault Aviation）。另外，法國首屈一指的商業性報紙《迴聲報》（Les Echos），則是歸精品公司路易威登（LVMH）的執行長阿爾諾（Bernard Arnault）所有。

德媒體不提的公開秘密

德國《圖畫報》（Bild）每天約有1,200萬人閱讀，該報以頭版的裸女照片而聞名。《圖畫報》經常向一些不是記者的民眾購買名人偷拍照。在英國諾丁罕川特大學講授媒體法規的資深講師阿嫚達伯（Amanda Ball）就表示，英國《太陽報》的賺錢方式大概就是在效法《圖畫報》。

但德國也有嚴格的隱私法規，甚至連他們的通俗小報在採訪時，若涉及政治人物及名人的私生活，他們會特別小心。10多年前，當時已婚的施洛德（Gerhard Schroeder）還是下薩克森邦（Lower Saxony）的邦總理時，曾傳出與其他女子有染。儘管這是個公開的秘密，但《圖畫報》的記者對此隻字未提。

一名前朝官員告訴《路透》：「記者也有婚外情……相對於記者及出版者，為何政治領導者就要受到不同的對待？他們都有私生活，他們也都犯錯。好幾個世紀以來，擁有情婦是掌權者的特權，這些都可以追溯到國王及德皇，但這不干別人的事。」

記者竊聽行為 載舟覆舟

在義大利，最大的廣播公司Mediaset是貝魯斯柯尼的家族企業，旗下的《米蘭晚郵報》（Corriere della Sera）、《共和報》（La Repubblica）及《義大利時報》（La Stampa）都曾都刊登過利用竊聽方式所取得的資訊。

過去一年裡，義大利民眾經常閱讀到年輕女性的電話交談內容稿，這些年輕女性都參加過貝魯斯柯尼所舉辦的派對。

義大利政府嘗試通過法令，禁止媒體使用電話竊聽及刊登通電內容。但有批評者表示，這是箝制媒體的言論，而且會助長犯罪。去年5月，電話竊聽曾發揮重要功能，讓義大利前中央銀行總裁法齊歐（Antonio Fazio）因2005年的安東維內達銀行（Antonveneta）併購案醜聞而判刑入獄。

電話竊聽醜聞已經重創梅鐸的《世界新聞報》，但民眾的憤怒究竟能帶來甚麼改變？一切都還很難說，但阿嫚達伯表示：「我確信將有更多壓力促此我們去擁有一個更強而有力的管理制度。」

（整理自《路透》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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